“膝盖没事吧？痛么？去上些药吧。”齐梓珊抱歉地看着两人，刚才那一跪，恐怕过不了多久膝盖就会淤青了。

“奴婢没事，呼——没想到公主发怒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。”翠竹摇了摇头，感叹道。

齐梓珊也有些被吓到，嘴上说道：“毕竟是公主啊，又是从小受宠的。通身带着的皇家气势，就算平时表现得再和蔼，也是不能抹灭的。”

抚了抚胸口，齐梓珊闭上双眼靠在软榻上。

烟云和翠竹互相看了一眼，然后默默地退下。

齐老太太的屋子里，大太太正与齐老太太商议着初五和声署正大人过来拜访之事。

“刚从地方调回京都，就前来拜访，看来是早就做了准备。”齐老太太对大太太说道，一旁伺候的水杉见香炉里的熏香快点完了，连忙又续上了一支，“既然是与老四有交情，那么初五那日也务必让老四回家来。至于老四媳妇……温熹公主的话，就别劳烦她跑来跑去了。”

虽说有齐梓珊不时地在中间进行调剂，可是齐老太太对温熹公主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淡，能不见面就不见面。

更何况，此次的事，齐老太太有更多的打算。如果温熹公主在场，难免不会让拜访的人感觉到压力。到时候就不能畅所欲言了。

“母亲放心吧，媳妇都会安排好的。”大太太对齐老太太点点头，微笑着道，“不过有官员主动上门来摆放，这也说明咱们齐府是真的今时不同往日了。这都多亏了四弟，托他的福啊。”

听到大太太赞扬自己的儿子，齐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，她喝了口茶道：

“自然有他的一部分。如今咱们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，多与些官员有交情也是好的。初五那日的膳食一定要安排妥当，不能让客人觉得怠慢了。”

“这些都安排下去了，等到了初五，我会安排身边的人亲自盯着的，不会出丝毫差错。”大太太笑着，说得很是轻松。

这次有官员拜访，还是携妻带子的来摆放，对大太太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——齐翩然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。

况且放眼整个齐家，除去四房没有子嗣，其他三房中便只有大房最有实力。而大房里，又只有齐翩然这么一个嫡女，若是可以与官员家联姻，自然她才是首选。

大太太心中拨着算盘，第一次觉得心里的情绪能这么兴奋，只希望初五赶紧到来。

两人正说着，外头有人报齐二太太过来了。没多久，齐二太太便从门外走进来，身边还带着齐露。

“二弟妹来了。”大太太看向齐二太太，朝她轻轻点了下头，“今儿个怎么还带着露姐儿来了？”

齐二太太一门心思在齐老太太身上，没有发觉大太太眼底那一抹讽刺。

齐二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，然后又看向齐老太太，笑着说道：“露姐儿时常叨念着要多来陪陪母亲，今儿个我得空，就带着她一块来了。”

“露姐儿是个有孝心的。”大太太浅笑着，面上看起来很是平静，“不过今儿个早晨才见过，这才过了几个时辰，就又想念了。看来，过个年大家都亲近了不少啊。”

大太太一直秉承着维持各房局面的原则，但是这仅仅是对于大房来说。而对整个齐家来说，她一直保持着长房媳妇的形象，又把持着齐家中馈，一味地与世无争可不能坐稳这个位子。

话里带刺，就算齐二太太反应再迟钝也听出来了。一旁齐露脸上露出尴尬之色，但却依旧强装着挺直腰背坐着，只是将目光稍稍挪向了一旁。

齐二太太笑了笑，只说道：“往常忙着二房的事情，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来陪母亲说说话，过年是难得的清闲日子，自然得空就要过来，将一整年的空缺都填补起来。这个，不也是大嫂最常做的么？”

毫不示弱地反击。

齐老太太见这对妯娌有吵起来的征兆，便赶紧开了口打断了：

“你呀，嘴皮子还是这么厉害。不是来找我说话的么？怎么净跟你大嫂说去了。”

齐老太太开着玩笑，齐二太太也是个有眼力见的，立即也跟着笑起来。

大太太笑了笑，道：“既然有二弟妹陪着，那我就先下去了，还有些事要忙。”

“你去吧，初五的事儿，你多尖着点心。”大太太起身，齐老太太又嘱咐了一句。

听得齐老太太提及初五的事儿，齐二太太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。

等大太太一走，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：“母亲，初五署正大人过来拜访，是真的会带着妻儿一起来么？”

齐老太太看向齐二太太，道：“拜帖上是这么写的，不过具体还得等到初五那日才能知晓。”

齐二太太心中一阵窃喜，面上却十分镇定，只说道：

“不知署正大人家中有几个孩儿，初五那日也好按份准备好见面礼才是。”

齐老太太斜眼瞥了她一眼，道：“听闻家中有二子，但是次子尚在襁褓之中，是妾氏所出。”

“啊，是这样啊。”齐二太太脸上露出些许失望，可仔细一想齐老太太的话，又恢复了心情，“那长子是嫡子么？多大了？”

齐老太太眼底一沉，说道：“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。”

这话说出来以后，齐二太太着实愣了一下，齐露也有些不大明白。

“母亲，你这话是……”

齐二太太不免有些发虚。

齐老太太冷哼一声，道：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。署正大人的儿子，你还是别打主意的好。”

齐露一听，脸色立即腾地变红起来，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齐二太太，眼中带着怒气。

只觉得很丢脸。

齐二太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，眼神飘忽，不敢直视齐老太太，嘴上狡辩：

“母亲说的什么话，我哪里敢打署正大人儿子的主意……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。”

“既如此是最好。”齐老太太严肃说道，“好了，我这儿也不用人陪着，你们先回去吧。”

话已至此，再留下去也只会失了颜面。虽然齐二太太还有一些问题想问，可见齐老太太这副样子，也不敢再问，起身同齐露走了出去。

一出了齐老太太的院子，齐露立即就不高兴地吊着一张脸，埋怨道：

“娘这是做什么？竟带着我来问这些问题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有什么想法呢！我可没说过要嫁署正大人的儿子！”

齐二太太立即捂住齐露的嘴，瞪了她几眼，见她不说话了才松开，压低声音说道：

“这么大声干什么？想让人都知道吗？”

“既然知道此事不妥，那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来？娘不觉得这样很丢脸么？我是嫁不出去么！”齐露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，可是即使生气，也不能真的怪自己的母亲什么。

齐二太太也有些来气，瞪了她一眼道：“我还不是为了你？你以为我愿意来丢这个人么？可是你也不想想，这样的机会，能有几回？若是打听清楚了，的确适合的话，那咱们好歹还能想点法子让署正大人夫妇注意到你。我的女儿，要样貌有样貌，要才情有才情，只要对了胃口，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。”

“我为什么要做这些？这样将自己推出去，未免太廉价了！我才不要。”齐露一脸傲气，脸上因气愤依旧红红的，“娘最好也别做什么打算了，没听到祖母说什么吗？让你不要想不该想的。再说了，正如温熹公主说的，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员罢了！”

说完这些，齐露便怒气冲冲地往二房方向走去，一刻也不愿意多逗留。

“露姐儿，露姐儿！”齐二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下脚，赶紧追了上去。

屋子里，水杉正同齐老太太说着话。

齐老太太一只手扶着椅把，对水杉说道：“去跟珊姐儿说一声，初五那日穿得得体漂亮一些。”

“这是为何……”水杉有些疑惑。

齐老太太笑了笑，道：“署正大人不会要携妻儿一同过来么？想让他们好好见见珊姐儿。”

“老夫人这是……想让六小姐嫁去署正大人家么？”水杉睁大了一些眼睛。

“那就要看珊姐儿有没有这个命了。”齐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。

“奴婢不大明白。”水杉犹豫着开了口。

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有什么不明白的？”

“二太太为女儿打算的心奴婢可以理解，而且露小姐还是二房的嫡女。既然都是齐家的女儿，谁嫁过去不都一样么？为何老夫人不愿意让露小姐嫁过去呢？”水杉将自己的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。

齐老太太叹了口气，道：“论实力，二房不如大房，如果署正大人愿意同我齐家联姻，那必定会在大房里挑选媳妇。然姐儿是大太太所出，想来她也会在那日将然姐儿打扮得体。剩下的当中，只有珊姐儿是记在大太太名下，更主要的是，珊姐儿是个稳重知分寸的，她若能嫁过去，对两家都有好处，必能使两家和睦。”

停了一下又道：“即使对方不限制在大房挑人，可露姐儿性子高傲，不是个能忍受委屈的。署正虽然不是什么高官，也好歹也是京官，对二房来说，是高嫁了。露姐儿嫁过去，恐怕无法在那样的后宅中周旋。要是受了委屈，娘家也不够硬气啊。”

说来说去，其实都是为了子孙着想。

水杉看了齐老太太，不由得道：“为了齐家，老夫人真是操了一辈子心了，只希望个个儿都有好的结果才是。”

“操心一辈子，也是为了他们。”齐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，“如今看着，也都还算是争气的。”

水杉笑着答道：“那是，大老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，四老爷又当了官做了驸马，说出去都是老夫人的福。”

“就你这张巧嘴。”齐老太太笑着戳了水杉一下，而后说道，“行了，别在我这儿贫嘴了，去通知珊姐儿吧。”

说完这句，齐老太太便也觉得自己有些乏了，让人扶着去了暖阁歇息。

水杉嘱咐了伺候的人一句“仔细着”，这才出了门去齐梓珊的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