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四章 暗度陈仓

陈延生的压力,其实挺大的,自赴任天津,明撤卫设州事,出任天津知州后,他就夜不能寐许久了。

天津这个地界,不一般。

在大明占据着极重的地位。

拱卫京城的门户。

重要的漕运枢纽。

这里若是出现任何问题,必将影响到整个北直隶。

尤其是粮价,敢出现大幅度飙升的态势,那汹涌的舆情,都能杀死他!

来到天津后,虽说陈延生和李明忠,按照崇祯皇帝的旨意,先行控制住了天津三卫的卫所兵。

但是之后事态的发展,并未像二人所想的那般简单。

错综复杂的关系。

根深蒂固的势力。

不受控制的天津卫城。

加之河间府的不配合。

诸多表露出的迹象,叫陈延生明白一个道理。

想完成天津的撤卫设州,并非一道中旨,所能解决的,口头上的天津直隶州,终究是口头上的。

翌日。

天津卫城,聚贤阁。

“李将军,末将何德何能,叫您屈尊莅临寒舍相邀啊。”

赵兴忠皮笑肉不笑,走进这雅间内,对随后进来的李明忠,抱拳道:“您这样做,不是在折煞末将吗?

眼下天津的局势,末将也没有……”

“赵将军,还真是会说笑啊。”

坐在屏风后的陈延生,撩了撩袍袖,站起身来,缓步朝前走去,“这天津谁人不知,赵家的底蕴呢?”

赵兴忠:“……”

这陈延生怎会在此?

难道这李明忠所摆宴席,是得陈延生的授意?

“赵将军,难得有好酒好菜,难道不共饮几杯吗?”

看着神情凝重的赵兴忠,陈延生撩起裙摆,坐在主座上,伸手道:“今日没有什么天津知州和天津将军,唯有几位好友,在此雅间小叙。”

“陈知州说笑了。”

赵兴忠抱拳一礼道:“末将身体突感不适,请恕末将……”

“赵兴忠!”

一旁的李明忠,一直憋着邪火,见赵兴忠这般油盐不进,皱眉喝道:“你是什么意思!”

被李明忠这般打断,赵兴忠的脸色,也冷了下来。

姥姥!

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。

老子看你顺眼,你还是个人。

老子若看你不顺眼,你他娘的狗屁不是!

“赵将军想走,也行。”

陈延生自斟自饮,端着酒盅,饮了一盅,随后道:“只是明日,甚至到不了明日,这天津卫城,就会有赵将军受邀赴宴的消息传开。”

赵兴忠眉头紧皱,迎着陈延生的目光看去,垂着的手,下意识紧握起来。

你这狗官!

想暗算老子!

陈延生浑然不惧,悠悠道:“再者说……某些不自量力的人,想阻挠天子意志,妄图破坏撤卫设州事,纵使本州离开了天津,赵将军觉得,下次来天津的人,会是谁?”

此言一出,叫赵兴忠脸色微变。

“赵将军请坐吧。”

李明忠见状,伸手道:“想必你还不知道吧,天子对天津很重视,不然也不会行撤卫设州事。

若是天津这个地界,敢闹出任何风波,影响到北直隶的安定,影响到京畿的安定。

那依着天子的性情,谴派天子亲军赴津门,亦非不可能的事情。

你也清楚,当初建虏侵犯我大明关内,朝野间一片哗然,是陛下,在此危难之际,决意御驾亲征,才打败了建虏!”

赵兴忠沉默了。

在陈李二人的注视下,站了许久,可最后……还是坐了下来。

“好……赵将军果真是忠于大明,忠于陛下的。”

陈延生面露笑意,看向赵兴忠说道:“那本州就不赘言了,天津直隶州初设,除本州这个天津知州外,还缺着同知、通判等官缺。

本州觉得赵将军德才兼备,若能助本州平定天津乱局,那本州定会向陛下荐才,举荐赵将军,出任天津同知。

同时……本州还会向陛下举荐,赵将军之子,到西苑讲武堂进修,要知道该处,可是天子特设。”

天津所形成的乱局,想要解决,想要攻破,从外部入手不太现实,这是陈延生了解天津情况后,所形成的结论。

刨去天津之外的各方势力,仅说天津本土派势力,以赵倪梅三族为首的世职指挥使,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。

相比较于跋扈的梅应武,软弱的倪国忠,这原天津左卫指挥使赵兴忠,便是陈延生所选定的人选。

赵兴忠是个聪明人,其赵家的势力,不如梅家,甚至比不上倪家,但能在天津地界立稳脚跟,也不是等闲之辈。

“陈知州,你这是何意?”赵兴忠眉头紧皱,看向陈延生说道:“我不是很清楚,你说这些是……”

“赵将军,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。”

陈延生微微一笑道:“若非你在天津,口碑还算不错,赵家亦不像梅家那般,横行霸道。

你觉得本州,会来此静候你吗?

实话告诉你吧,天子对天津的局势,很不满,眼下京城那边,锦衣卫督办京通二仓贪污案。

若是天津这边,敢闹出大的动静,或者干脆闹出民乱,你觉得天子,是否会谴派锦衣卫,来天津查案呢?”

赵兴忠双眸微张,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,他没想到陈延生会把话说的这般直白,这是在赤果果的威胁他。

这好端端的,怎么就查起京通二仓了?!

“赵将军,本州给你一日考量的时间。”

陈延生站起身来,看着赵兴忠说道:“本州希望,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,明日来州府见本州。

这天津的天啊,也该变变了。

看看都成什么风气了!

一帮庸才蛀虫,把持着天津的天,欺压着百姓,欺压着纤户,就算是想赶走本州,但他们的手段太过拙劣。

被人当成枪使,竟然还不知道,还在那里沾沾自喜!

也不想想,天津是何地界,在国朝这边,又是何等重要的存在,哼……”

陈延生冷哼一声,一甩袍袖,便昂首朝雅间外走去,本坐着的李明忠,缓缓站起身来,看了眼失神的赵兴忠,没说一言,便跟着陈延生离去了,唯独留下赵兴忠,在这里久久的坐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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